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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150年后再寻沉默的道钉]2.3万华工后人难寻

  到底有多少位华工参与修筑美国太平洋大铁路,迄今为止仍未有一个十分精确的答案。

  《横贯大陆铁路的无名建设者》一书作者赵耀贵根据工资记录,推算出筑路华工总人数约有23004人。可想而知,华工后人必然是一个庞大的群体。

  他们身在何方?是否了解先辈们的经历?对这段历史又怀有怎样的情感?带着这些疑问,笔者踏上了华工后人的寻觅之旅。

  找寻华工后人比想象中要困难得多。然而幸运的是,我们终于找到了其中的几位代表。

  沿线纪行

  合恩角:绝壁上开出

  铁路路基

  从奥本市往东,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,汽车在一条无名的黄土路上停下。我们抬头往上望,在半山处隐约可见铁路路基。此行的向导、美国华工研究的志愿者李炬先生指着丛林深处告诉我们,沿着这条土路向上,就会到达太平洋铁路的另一个奇迹点——合恩角。

  合恩角,本是南美洲最南端的陆岬,是世界上海况最恶劣的航道之一,历史上曾有500多艘船只、两万余人葬身于此,故有“海上坟场”之称。这段高山峡谷以“合恩角”来命名,足见此地之凶险和当年筑路之艰难。

 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跋涉,蜿蜒的铁轨终于呈现在我们的眼前。沿着铁路继续前行,在一堵石山面前停下脚步——合恩角到了。合恩角如一堵巨墙,前后绵延近5公里,铁路就从山腰间盘旋而过,而山脚下是美洲河谷。

  以当时的技术条件,要从合恩角中打通隧道,几乎是不可能的。所以太平洋铁路公司的工程师们选择了在距河面300多米的位置,绕着合恩角开凿出一条铁路。问题随之而来:由于整座石山异常光滑,少有树木生长,无论实施爆破还是进行挖掘都无从攀援,无法展开一个相对较大的工作面。

  聪明的华工想出了法子:华工或坐在吊篮里,或身系长绳,由山顶放下来。先在绝壁上凿出炮眼,塞满黑火药,点燃之后山顶的人尽快把吊篮和华工拉上去。但意外总是会发生,有时候时机把握得不是太好,华工就会同岩石一起被炸飞。就这样,华工用智慧、汗水、鲜血乃至生命,硬是在绝壁中开出一条狭小的通道,然后再一点点扩宽,最后铺出一条铁路路基。华工的优异表现,当时就令社会赞叹。

  1998年,在首列火车通过合恩角132年之后,当地的历史协会在此立碑以志纪念,碑文中描述了华工在合恩角惊心动魄的工作场景:“中国劳工沿着合恩角的峭壁往下降,在离峡谷谷底1332英尺的地方工作。”

  过了合恩角,铁轨仍然在半山的绝壁中延伸,沿着峡谷画出了一个巨大的“U”形。这显然也是受制于当时的技术条件,无法在峡谷中搭建高桥。从历史照片上可以看出,当时的路基非常狭窄,仅仅可以铺上枕木。如今的铁路已经铺设了复线。

  直到今天,通过合恩角的这条铁路还在发挥着作用,就在我们寻访的两个多小时内,便有3列火车呼啸而过。火车上还专设了一节通体透明的观光车厢,方便游客领略沿途险峻风光。

  此次寻访还有一个小插曲,由于这里常年人迹罕至,我们的寻访竟然引起当地消防和警察的关注。在我们刚开车时,一辆消防车巡逻至此,司机停车和我们交谈了几句。我们从山上下来后,一名警察走上前来向我们发出了斯芬克斯之问:“你们是谁?从哪来?到哪去?”当得知我们是中国记者,此行是报道太平洋铁路华工的故事,这位警察说了一句:“Great(棒极了)!”

  南方日报特派美国记者 金强 赵杨

  把赚的钱寄回家乡建碉楼

  78岁的比尔(Bill Yee),是洛杉矶一家药材铺的退休职工。父亲告诉他,他们是铁路华工的后裔,“我曾祖父参与修建中央太平洋铁路,他是做火药的,在美国逝世。”

  随后,比尔的祖父又来到了美国经商,先后到奥马哈和匹兹堡等地营生,开洗衣店,“后来我的父亲也来到了美国。他以‘契纸儿子’(paper son,即冒充他人儿子身份赴美的人)的身份来,不过幸运的是,‘借姓’的那家人也姓余,让我们的姓氏得以保留下来。”

  比尔说,祖父在去世前希望见到远在中国的妻子,于是在将近100岁高龄时回到香港。“二老见面时,他们已经分别了70年。她对祖父说,‘你不是说你去杂货店买东西吗?怎么一走就70年?’”见到妻子后,比尔的祖父才安详离去。

  回忆起先辈们的修路经历,祖籍花都的铁路华工后人江先富讲述了一段趣事,“我堂兄弟的曾曾祖父初来美国时,他的父亲去码头接他,但因为父子从未见面,并不认识,他们只好逢人就问,谁谁谁在哪,后来终于碰上了。”江先富说,他的先人们去世后葬在旧金山的华人公墓,清明节时,洛杉矶江姓的人开了六辆大巴去扫墓,“现在在加州,‘江’这个姓氏起码有3000多人。”

  资深媒体人钮海津也是一名华工后人,他的曾外公曾到美国修铁路,“他付了50个银元,被‘卖猪仔’卖过去。他们坐了三个多月的海轮,到达美国时不少人病死途中。”钮海津是从外公那听到曾外公筑路经历的,“美国太平洋大铁路完工后,这些筑路华工面临几种选择:回乡、到南美打工,或者去加拿大再修铁路。我曾外公选择了第三条路,因为收入高一点。”

  钮海津的外公后来也去了美加,把所赚的钱寄回家乡建碉楼,另外还带回一些闹钟、熨斗和剪刀等,这些在当时都是稀罕的东西。“他们也写过信回家。我小时候也收集过那些信封和邮票。”钮海津回忆说。

  75岁的余黄铿娟(Margaret Yee)的祖父也是铁路华工。她的爸爸告诉她,爷爷当年被人从台山招聘来到美国修筑铁路,赴美之前还曾写过契约合同。当时除了和其他人一样要开山劈路外,她的爷爷还兼任厨师,“铁路华工的工作非常艰辛,尤其一遇到大雪,工程就变得十分艰难,每天只能推进2英里。爷爷当年的同乡就曾在修筑铁路时被炸死,尸骨无存。”

  缺少用工记录致踪迹难觅

  虽然研究者估算,共有超过20000名华工为美国太平洋大铁路的修建付出辛勤劳动。但岁月流逝,如今散落在五湖四海的后人们,其中不少甚至不知道这段历史。

  在撰写《横贯大陆铁路的无名建设者》时,作者赵耀贵先生就曾感慨后人难觅:本想着2万名华工并没有全部返回中国,因此在美国一定能找到一些铁路劳工的后裔,但他通过华人协会、社团和朋友等渠道展开调查发现,找到的人数远少于之前的预想。

  华工后人哪去了?赵耀贵认为,缺少记录是一个重要的原因。雇用华工的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没有将华工的姓名一一记下。此外,华工本身似乎也不想成为记录者。如赵耀贵的书中所写:很多铁路华工不会写字,其他会写的人可能不愿意费神记录下他们生命中这段特殊的时期。修筑铁路只是华工们养家糊口的一种谋生手段,对于其中的许多人而言,这段经历并不值得炫耀。就这样,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是铁路华工的后人。

  此外,很多工人终身未婚,因此家族中也就没有人会记得先辈的这段历史。

  赵耀贵认为,受排华影响,还有一些美国出生的中国人,不想承认他们是低等苦力铁路劳工的后代。因此,经过四年研究,赵耀贵只找到了74名华工后裔,其中仅44名是1864年至1869年受雇的中国劳工的后裔。

  “我希望我的后人能知道先辈的故事,所以每次参加当地华人的一些重要会议、纪念会的时候,我就尽量带上自己的小孙女,让她从小知道中华文化与历史。”余黄铿娟说。

  南方日报特派美国记者 曹斯

  林亚茗 赵杨

  ■对话

  美国华裔作家邝丽莎:

  年轻华裔应知晓先辈历史

  美国作家邝丽莎以写华人故事闻名。具有1/8中国血统的她,高鼻梁、长睫毛、红头发,却一直坚持自己的华裔身份,并且用小说讲中国故事。

  她的首部作品《在金山上》于1995年问世,取材于曾祖父邝泗的移民史,备受赞誉,还曾被改编成歌剧上演,让华裔观众想起自己祖辈在美国奋斗的经历。在写作过程中,邝丽莎得知曾祖父并非邝家赴美第一人,其高祖父邝冬水更早来到美国,在修建美国铁路时为广大华工治病。

  4月26日,南方日报记者在洛杉矶华美博物馆对邝丽莎进行了专访。

  高祖母在家乡背人为生

  南方日报:为什么会写《在金山上》这部小说?

  邝丽莎:当我还是个小女孩时,总是和祖父母、叔公等人泡在家族的古董店里。古董店是曾祖父创下的事业,他开创了加州最古老的的华裔家族企业。这个店如今已经有100多年了。

  我从小吃中国菜,用中国家具,遵守中国传统,庆祝中国节日,一切都是那么“中国味”。在洛杉矶,我大约有400名亲戚,大部分是中国人。但我和他们长得不太一样,我该如何来认识我自己?我的先辈为什么会来这里?为什么在1901年、1912年要回中国,又要在1937年回美国?我很想弄清楚这一系列问题,也因此而认识自己。

  然而成长在这里的我们,过去并不了解中国人来淘金修路,不了解 1882年的美国排华法案。我意识到,在美国学习的历史基本上都是关于法国、英国、意大利这些欧洲国家的,华人的拼搏史却是个巨大的空白,甚至连华人自己对此也谈论不多。于是,我从1989年开始动手查阅资料,后来也找家族的亲戚聊,渐渐也有了一些收获。

  南方日报:有什么收获?

  邝丽莎:比如,我挖掘到了高祖父的故事,了解到他才是邝家到美国来的第一人,来为修筑跨州铁路的中国人治病。修筑跨州铁路,在美国历史上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。而我关注的是,华工前来的内在动力是什么。

  我通过采访和研究发现,在19世纪60年代,许多人离开祖国,赴美成为筑路华工,希望能赚钱养家。与其他国家的早期移民者不同的是,华工不想久居美国,他们的目标就是:赚钱、存钱、回家。这也是我高祖父想做的。

  然而在家乡,高祖母长时间没有收到丈夫寄的钱,只好在村里以背人的方式维持生计。村里人可怜她,借钱让她儿子——我曾祖父邝泗出来找父亲,当时,曾祖父只有14岁,只是广东佛山南海大沥镇点头村的一个乡村少年,飘洋过海来到美国的他并没有找到父亲。

  “契纸儿子”到85岁仍担心

  南方日报:您提到很多华人家庭不愿谈先辈在美国的历史。为什么?

  邝丽莎:这是一段辛酸的历史,这也是为何很多家庭哪怕到今天都对此闭口不言。比如说,我了解到不少华人并非通过合法途径来到美国,他们是别人的“契纸儿子”。很多华人至今都不知道他们的祖辈或父辈是“契纸儿子”。因为,家族对此讳莫如深,认为是一段屈辱的历史。

  我在5年前采访过老人,他就是通过成为“契纸儿子”的途径来到美国。但他说不会告诉子孙,因为藏得越深,才感觉越安全。我对他说,你已经85岁了,不会被送回去的。

  南方日报:您是怎么看待这段历史的?

  邝丽莎:首先,我很庆幸我在早些年写了《在金山上》。20多人对我写那本书提供了帮助,但到现在他们仅剩下2人还活着。我写书的时候,姑奶奶都80岁了。25年过去了,很难再听到更多关于淘金、建铁路、早期中国城的事情了。我认为,这段历史对年轻的华裔一代来说非常重要,因为他们中的不少人对自己勇敢的祖辈们一无所知。

  据说,这本书也引起了其他民族的共鸣。我认为这就是读者喜欢这种讲述移民史的书的原因之一,是因为他们会说,“我不是中国人,但我的祖父来自意大利、墨西哥、波兰,我们没有茶壶,我们有的是咖啡壶,但来到美国时的艰辛是相同的,他们同样有艰难的奋斗经历。”

  我不喝咖啡爱喝茶

  南方日报:您怎么看待自己的中国血统?

  邝丽莎:两周前我才从中国回来,至今我也还有家人在那。人们说我“看起来不像中国人”,指的是我的外表而非内在。其实,我的个子、身材比例、下巴都非常“中国化”。我不喝咖啡,却非常爱喝茶。小时候,我甚至还听得懂南海的家乡话。

  南方日报:接下来,您还会继续推广中国文化,讲中国故事吗?

  邝丽莎:当然。我会办一些推广中国文化的展览。此外,我还会继续写书。6月份出版的新书中,我准备讲关于美国华裔歌唱家、舞蹈家的故事。她们在1930到1940年代活跃在舞台,成长于传统的中国家庭,在美国生活受到很多传统观念的束缚,比如她们被要求学会做饭,要成家、生儿育女之类。这其中的碰撞,她们经历了怎样的故事,是很有趣的。

  【人物名片】

  邝丽莎,1955年生于巴黎,以研究中国、写华人故事而闻名。《在金山上》(1995)是其第一部也是备受赞誉的一部作品,被视为一部记录早期华人在美国的历史读本,因为书里记录了许多与华人有关的重要历史事件,比如华工参与修建横跨美国大陆铁路、美国颁布的1882年排华法案、“契纸儿子”现象以及唐人街的变迁等等。

  此外,她写了以当代中国为背景的红色三部曲《花网》、《内部》和《龙骨》,其中《花网》曾获“爱伦·坡”奖提名。《雪花和秘扇》也是其作品,销量超过100万册,被翻译为包括中文在内的35种语言,并已被改编成电影。2001年,美华妇女会颁给她“最佳母亲奖”,感谢她锲而不舍的寻根之旅对维护华裔传统所做的贡献。
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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